未央询

九州缥缈录同人文(白毅白瞬)——《第十九章 离别》

        我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:陪伴小舟长大,与最爱的人虽不能相守却可以每日见到,生活平淡幸福。

  可是很快,这份平静就被打破,乱世中任何人都没有安稳的生活。

  胤喜帝八年三月,为了收集军费,离公上书被其劫持的皇帝,再次恢复“十一宗税法”。

  淳国公敖太泉带三万风虎铁骑据守当阳谷,抗拒征税的使节。

  当阳骑夺战,赢无翳率轻骑三千人北上,夜战斩杀敖太泉,降淳国为侯国。

  诸侯在离国强大的兵力威胁下,接受了苛刻的宗税。

  这一切让白鹿颜忍无可忍,他渴望反抗。只可惜,上一次惨痛的教训没能让他长记性,却让离公涨了经验,更快压制住了傀儡皇帝。

  嬴无翳甚至没有亲眼看见愤怒的皇帝,只顷刻间白鹿颜的卫队就被雷骑冲散,白鹿颜自己也被反叛的部下杀死。

  弑君的嬴无翳给了白鹿颜一个“喜”的谥号,以示侮辱,也为他荒唐可笑的一生盖棺定论。

  九年十二月,喜帝崩。广昌王白恢即位,改元,是为成帝。

  白凌波那个女人终于如愿以偿,垂帘听政。但没了喜皇帝庇佑的小舟,却成为了诸侯与皇室共同争夺的猎物。

  “什么!”我愤怒地将奏折扔到路仲凯的头上,他轻轻一躲,掸了掸袍袖。自从做了母亲以后,我少有如此失态的时刻,这次却是为了女儿。

  我在极怒的时刻反而会极安静,发泄过后,冷静地坐到了主位上。胸口微微起伏,只紧紧抿着嘴,柔润的颊边带出一道锋利的线条,我正咬紧了牙齿:“你要说的理由都说完了吗?”

  路仲凯弯腰拾起地上的奏折,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:“臣子启奏,将小舟公主从楚卫国接到天启太清宫中抚养,嫁给现任皇帝的幼子。这样的联姻是好事呀,国主忠心皇室,皇室给予公主恩典,连心同盟对大家都好。”

  “呵,白恢的幼子?”我冷笑,“这个幼子到现在也才两岁零七个月,话都不太会说,却要娶一个大他许多的楚卫公主?分明是借口!”

  “国主,政治联姻哪里管是否般配呢?”路仲凯将奏折在我桌案前端正地放好,他的笑永远那么刺眼又欠揍,“西汉的上官皇后嫁给皇帝时也才六岁,小舟公主如今已经八岁,是该承担起身为公主的责任,报效楚卫之时了。”

  我听得心惊:“你到底想做什么?!”

  路仲凯轻笑,正想开口回答时身后却传来一道朗月入怀之声,打破了空气中的剑拔弩张:“路相的意思国主已经明了,无需再做汇报。在下这里尚有些军机要事想和国主商量,不知相国大人,可否行个方便?”

  白毅面上冷冷的,挡在我和路相之间。他为我解围的样子,像极了一个踏月而归的英雄。

  我这个傀儡国主能听懂什么军政大事?路仲凯心知白毅这是在帮我,心中恼怒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,甩袖离去。

  看他的样子,对此事已是成竹在胸,我的心瞬间凉了一半。

  应付路相实在疲惫不堪,我靠在椅背上仰望梓宫华丽的天花板:“将军何事?”

  “国主。”白毅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折,从封皮上看应该来自天启皇宫,“请您过目。”

  这是白恢的亲笔手折,显然是白凌波教他写的。我没有想到,臣下的撺掇,竟然到了让皇帝亲自下旨接小舟进帝都的地步。

  心里震惊,手上却是无力颤抖。我绝望地阖上了眼睛,泪水缓缓落下:“将军,我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?”

  “很难。”白毅摇摇头,刚毅的面容愈发严肃,“蔷薇党已经在活动了。和亲什么时候都可以,小舟再长大些会更合适。他们如此迫不及待要将小舟接到帝都,显然是为了更深的图谋。”

  “蔷薇党?”我忽然明白了什么,“难怪路仲凯这么自信我会答应女儿去天启。原来是他和蔷薇党在背后布局。路相是要借助小舟的事情来夺权吗?”

  “如果只是夺权,没必要搞得这么麻烦。”白毅轻轻摩挲着下颌的胡茬,“我担心,事情会更复杂。毕竟,白恢现在是白凌波的傀儡,大胤的天下却是嬴无翳一家独大。如果他们想在小舟的身世上做文章,也并非没有可能。”

  “那怎么办!”我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,“他们都是吃人的恶狼,小舟应对不来的!”

  “别急。”白毅柔声安抚我,“皇帝已经下命,要把小舟接到帝都。楚卫是最忠心皇室的诸侯国,不能拒绝。但,事情并非没有转机。小舟在天启不会孤立无援,臣一定竭尽所能,为她找到合适的依靠!”

  “政治,又是政治!”我瘫坐在椅子上,忍不住哭出来,“政治害死了我父亲,毁掉了我的婚姻,如今竟是连我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!我所求,不过是看着女儿在身边长大,竟然如此艰难。这世道,何时才是尽头啊!”

  白毅看着低低哭泣的我,沉默了一会儿,微微摇头:“苟活于乱世,没有人能自由自在。国主的女儿,虽则只是一个长在锦绣中的女孩儿,不必拼死征战,可是国主期待她在母亲身边长大,却未必容易。这个心愿听起来不大,可对于活在乱世中的多数人而言,已经是很难很难的了。”

  “有时候我多希望,你能不要这么理智。”我叹息,灼灼望着他的眼睛,“从前你和我说过‘人生于世,总有枷锁。’,你被挽具套牢半生,我被责任锁在梓宫一辈子。可小舟不一样,她是无辜的。她因父母的过错来到这个世界,却要替上一代人承担恩怨和责任,这不公平。”

  “是这样吗?那我明白了。”许久,白毅转身而去,“臣此生一定会尽全力卫护公主,九死无悔!”

  那天我怀着沉重的心情,去接小舟放学。却听到院子里传来小女孩清脆的背书声:“俯仰无愧,得失不惊,生死六十年中,荣辱几点墨迹。待得看穿沉浮,终归不过流水事,我身一石子,自沉天地间。与我何相干……”

  这段《石头言》出自下唐国文睿国主的《暇心论》,典型的老儒心境。这些空乏的大道理教给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,未免理解不了吧。

  见我进门,白毅并没有急着下课,而是继续提问:“怎么解释?”

  白玉般的小人儿吐字倒是清晰,奶声奶气的:“是说人不能太看重自己的喜怒哀乐,被自己的得失操纵,其实世事看起来纷杂反复,但是无非是映在人心中的投影。只要能够安定自己的心,无愧于内,就能无所畏惧。生死是很短暂的六十年间的事情,别人的赞赏和辱骂也不过是一些墨水痕迹。世间的事情就像流水,但是人可以把自己看作石头,石头总是沉在水底,任凭流水起伏,石头却不会被翻起来。”

  白毅赞许地点了点头:“不错,都能记得就很好。”之后沉默地望向我。

  小舟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转过身,眸子突然惊喜,小步快跑扑到我怀里:“妈妈!”

  看着眼前娇气的女娃娃,我心中酸楚——真是舍不得她离开啊!心底对白毅生出几分埋怨,嗔怪道:“将军教的东西未免太过深奥,小舟听不懂的。如今不过照本宣科地背下来,有什么用?”

  “希望小舟明白事理。”白毅轻声道,“有些东西她现在不懂,可能要过许多年才会真正明白,但是我还是要求她强记。”

  “这世间总是聚少离多,我不可能一生一世都守在公主身边,总有一天我也会死。总希望能多教一些是一些,越深奥的道理,越经得起回忆。”

  白毅蹲下身,与小舟平视,轻轻摸了摸她的头:“小公主,希望你以后不要忘了老师。”

  这一段解释,算得上他的自白。白毅这般冷静自持的人,竟然会这样感性地与女儿离别。我忍不住落下泪来,又怕被小舟发现,忙转过头去。

  小舟浑然未觉,对着白毅甜甜一笑,轻轻抱了抱他,算作放学后的告别:“舟月会永远记得老师的。”

  白毅的表情很受触动,却什么动作也没有。小舟轻轻拉起我的手,一大一小的身影绵绵交织在回家的小路上。

  “妈妈,我今天晚上想吃桂花糕。”

  “好,妈妈亲自给你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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