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询

【泽灵】《第十一章 他这一生何曾感受过温暖》

范闲在自大东山回京的途中,一枪干掉了燕小乙。

由于大东山一战消息封锁,长公主、太子、二皇子以及叶家和秦家按照原定计划起兵造反,性情耿直的大皇子和范闲守卫皇城拼死抵抗。

本来太子这边的军力是占优的,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,叶家居然临阵倒戈了!原来,叶重是庆帝安排的卧底。

叶家反水,再加上范闲带回了庆帝未死的消息,一瞬间叛军土崩瓦解。

李承泽正在用一种怨毒和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岳父大人。

兵败如山倒,叶重在率领军队做最后劫杀之前,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:“如果你要活下去,今天我定州军所说的话,你都要记住。”

李承泽抬头,倔狠地看了叶重一眼,重重啐了一口。他明白他的话外之音,这一切,都不过是父皇布下的一局棋。

他出离的愤怒,自己看似谋划已久....却原来到了最后,自己才是最蠢的那个!

呵,如此荒谬!如此滑稽!

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怒意,锐利的五官格外阴寒,嘴角向下一字字咬牙道:“岳父,你还真是一条好狗......”

秦家的军队已撤退,京都一片杀伐之声。

叶灵儿默默对镜梳妆,忽然一声细响,一根梳齿落在了她的妆台上。

叶灵儿望着手中的梳子,轻轻颤抖——木梳断齿,寓意不祥。

范闲深吸一口气,轻轻推开了房门。

他一进门,只看到叶灵儿满目凄然,呆呆地坐在镜子前,一言不发。往常那双如玉石般明亮的眼睛,如今多了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。

叶灵儿平静地望着铜镜中倒影出的人影,将长发轻轻挽起,用一根点翠的蝴蝶簪固定。

“他...死了吗?”声音极沙哑,像是好多天没喝水一样。

范闲摇了摇头,说道:“没有。二皇子只是被关在府中。陛下曾叮嘱我,能不杀,则不杀,尤其是......承泽。”

叶灵儿苦笑:“所以你更担心我会想不开。”

范闲在心里叹了口气,没有说什么。

他能说什么呢?他的妻子心伤生母之亡,而叶灵儿的委屈愤怒只怕不会稍减一分一毫。

当年叶灵儿嫁给二皇子,当真是情投意合。可谁又能想到,这门婚事,却不过是皇帝拟定计划中的一环。

叶灵儿连做棋子都不够格,她只是被自己的家族给卖了,成为取信长公主一方的筹码。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和婚姻,到头来,才愕然发现,原来父亲一心想要对付的是她的夫君。

叶灵儿轻声道:“你们这群骗子!”

范闲低声道:“其实定州军上下都很喜欢你,今日真相水落石出,将士们很不安。但陛下既然有口谕,二皇子可以免死,你不用做寡妇,也是很好的交代了。”

呵。叶灵儿冷笑:“免死?所有人都说他外表温柔,内里却是冷漠无情,这话真是一点也不错。就连宫中的母亲对他也是持之有礼,他这一生,又何尝感受过什么真正的温暖?他不止对人无情,对自己也极为冷厉。”

“我是他的妻子,我比你更了解他。他的内心是何等骄傲自负,这次的失败带给他的打击如此致命。就算父皇留他一条活路,他又有何颜面继续活下去?”

范闲深吸了一口气,直接向守在门口的侍卫喝道:“二皇子在哪里?”

当范闲赶到的时候,二皇子李承泽正蹲在椅子上,手里拎着一串葡萄往嘴里送。这一幕,范闲曾看到过无数次,但今天,是最后一次。

李承泽头发散乱披着,俊秀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丝颓废,唇角微翘,似乎在嘲笑什么。

“如果你死了,淑贵妃谁来养老?王妃怎么办?”范闲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,坐在他对面,就像在照镜子。

李承泽微微一笑:“谋反篡位弑君,我还能活着吗?”

范闲不得已又重复了一遍庆帝的口谕。

李承泽自嘲一笑:“老东西不是为了我,他是看在叶家的面子上,不想让叶灵儿做寡妇!”

范闲沉默。庆帝但凡对这几个儿子有半分仁爱之心,他们都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。

李承泽耸耸肩膀:“这样活着,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。”

他忽然止住往嘴里送葡萄的动作,笑得特别甜,俊美无俦的笑容看得范闲心里一阵发麻:“说来奇妙,我一心以为姑姑会助我、岳父会助我......到头来,竟是你这个我视作仇雠的一生劲敌,对我还曾有过那么一丝真心。”

范闲默然。他们都清楚二皇子只是一块磨刀石,但任是一块单纯顽石,被皇权打磨多年,也早已沾染上数不尽的戾气。

李承泽大笑,泪水缓缓落下:“我是什么?我就是个笑话!”

范闲想说,在庆帝面前,天下人.....都是一个笑话。

范闲没有来得及说话,一口黑血就吐到了紫色的葡萄上。

乌黑的鲜血喷在紫色的葡萄上,滴滴答答垂落,流淌在光洁的地面。

范闲想走上前去,却被他沾着血污的手制止。

一个人若存了死志,无论是谁也救不活的。

李承泽低着头,将一封信自怀中掏出,放在桌子上:“你不用担心,我已写好了遗书,没有人会认为是你鸩杀了我。

范闲心头微冰,叹了口气:“果然还是灵儿最了解你。”

一个人临死的时候,都可以算计得这么清楚,当真是对自己也心狠到了极点。

二皇子抬起头来,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。他将葡萄拿到近前,仔细地掰掉了被毒血玷污的那部分,剩下的那一小半干净的葡萄又重新送入口中。

喉结极好看地动了几下,吐出依然带着黑血的葡萄籽。

范闲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,明明这人风流不羁又不爱穿鞋,可偏偏这一刻他却想到了“君子正衣冠”这五个字。

能在临死前还保留体面的人,范闲是敬佩的。

李承泽的气息越来越微弱:“我一直以为承乾才是我们兄弟几个中最仁懦的,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,原来自己也很怯懦......我宁愿去死,卑微地离开灵儿和母亲,也没有胆量去面对这样的失败。”

“我死后,你替我照顾灵儿......”一句话还没说完,李承泽就已倒下,再也没有了呼吸。

范闲麻木地看着二皇子的尸身,忽然感觉,这初秋的夜,怎么会这么冷?

范闲回到了叶灵儿的房间,二话不说,直接走到她身后一掌劈了下去。

因为他再晚赶到一点,叶灵儿袖中的匕首,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胸膛。

宫典一直守在门外,范闲将怀中昏迷的叶灵儿和那封遗书一起交给了他。

范闲正色道:“王妃醒来之前先捆住她的手脚,再告诉她老二已经死了。如果她不肯吃饭,你就灌米汤。”

宫典一怔,望着怀中的少女,目露担忧之色:“叶小姐性烈如火,你不可能捆她一生一世。”

“放心,她一定会乖乖配合的。”范闲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,“如果我没有诊错脉,她已经怀有身孕了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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