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央询

九州缥缈录同人文(白毅白瞬)——《第二十一章 守护》

        我本做好了殉情的准备,不曾想,白毅惨胜。

  殇阳关之战的最终目的是杀了白毅,顺带埋葬那些天下名将,而结果却是这些人都活了下来,所以白毅赢了。

  他还活着,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。我满心欢喜地等他凯旋,真正见到的那一刻却是心里不自觉地泛出酸楚来——他没有带小舟回来!

  我有些呆了,张着嘴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白毅也许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我的眼睛里能看到那么多、那么深的失望。相顾默然,接风的宴会变得索然无味。

  殇阳关一役楚卫伤亡惨重,三万将士平安归来的不过十余二三。加之并未成功截杀住赢无翳本人,又有丧尸之乱,这些过错数落下来听上去很荒唐,但辎重粮草的惊人损失的确无法弥补。

  天启的成帝虽然颁下了赏赐和褒奖,无奈楚卫国本身已大伤元气,白毅身为三军统帅难辞其咎。在路相一干人的弹劾责难之下,他被剥夺了军权,辞官回家。

  白毅失势,我毫无办法。女主不善军政,更何况路仲凯身后是蔷薇党的支持,我根本无力弹压群臣。每每应付路相的擅权营私,形单影只、孤立无援。

  涩梅谷的寒风太冷,我患了夜咳的毛病,每晚在梓宫低泣——白毅的理想,怕是守不住了!

  不知为何,白毅竟然闭门谢客,不参加任何公卿集会。将军府门前车马凋零,仿佛真的退出了楚卫朝堂一般。

  一袭洗褪了色的长衫落落,洞箫在手,每日种花莳草,怡然自得。但,他真的就这样甘心认输吗?输给路仲凯那种弄权小人?

  入夜,舞阳侯邸。有些话,我想问个清楚。

  自辞官以来,白毅遣散了府内多余的仆从。故此诺大的官宅,便空荡了起来。

  “谢子侯呢?”任谁走,谢子侯都不会离开白毅。如今将军府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,我有些奇怪。

  “前日告假回家探亲了。”白毅语气淡淡的,招待我入座。

  “探亲?”谢子侯本是白毅从山野中提拔上来的,平常很少提回乡过年的事。若不是白毅说起,我都快忘了他还有家人。

  白毅为我的耳杯中斟上香茗:“我问了半天,他支支吾吾半晌才说是家里人给说了门亲,要回去相看姑娘。那孩子声音越说越低,显然羞窘了。”

  “谢子侯是个值得托付的人。如今快成家了,我替他高兴。”我轻轻抿了口茶,茉莉的香片,难为他还记得我的口味。

  白毅续了一壶水,漂亮的仰月唇微动:“我不适合有家。”

  “很多年前,我就清楚了。你是个狠心的人。”我轻笑,眼睛里染了雾气,“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?”

  “知道。”白毅的语气波澜不惊,“既然已经应诺了下唐国,没有中途反悔的道理。这次能够救出公主,下唐国也出了很大的力。小舟,她是个明事理的孩子。”

  我厌恶他这幅淡漠的模样,冷到骨子里:“可你答应我的事,一件都没做到!”

  “殇阳关一战后,看明白一些事情。”白毅一叹,“息衍说过,我这人遇大事总是犯糊涂。其实并非我看不透,而是不认命。”

  “可殇阳关的死伤,太惨重了。若我逆势而动,死于战火的人数没有丝毫减少,甚至拖慢了改朝换代的进程,又当如何?本想做英雄,却成了千古罪人。”

  “我累了。和息衍在军帐里互拍桌子的那一天,息衍气昏了头,我也是。原来有心无力的感觉,在每一个人的心里,都是一样的。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现在想来,他说的对,我就是猪狗!”

  “楚卫,不守了吗?”我有些绝望,“这茫茫天下,几人知道你的梦想和苦难?你负了我,如今又要辜负国家吗?”

  “不,我会守,守到我死。”白毅英俊的面庞在烛火下忽明忽暗,“从前我不信命,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守不住了。但请国主相信,臣下的任何选择,都是为了百姓苍生。”

  “说起来,我年过而立,已经老了。这天下,该是少年人的。老息那两个学生:一个盟约被毁,要被砍头;另一个就单人独骑,十二把钢刀,当着下唐国主和满朝文武的面去劫法场。年少轻狂,我这样的老家伙,可是羡慕不来。”

  我盯着白毅的眼睛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  “老息赢了。”白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静了一会儿,“我有预感,他的徒弟未来会颠覆这个腐朽的王朝!”

  我苦笑,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,不要钱似的从眼角滑落。

  气极,直接当着他的面掀了桌案,杯盘散落一地,刺耳的碎裂声。仿若我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。

  “白毅,你对得起所有人,唯独辜负我!你让我未婚先孕,骨肉分离,你是这天下最狠心的男人!”我望着他,就那样怔怔落下泪珠来,连眼睛都没有眨,“锁河山一战,你没有出兵。楚卫国避开嬴无翳的锋芒,保留了军事实力,百姓可以在战后过上平静的生活。你做的很好,但我的父亲死了。”

  “你留在楚卫,保住了父亲的基业。让朝堂没有落入路仲凯那样的油滑小人手上,我很感激你。但你没有娶我,让我怀着孩子嫁给了别人,守着无爱的婚姻过一辈子。”

  “你让小舟留在下唐,履行了盟约。和下唐国定盟,可以绵延楚卫国祚,是利国利民的好事。你的选择是对的,却让我永远都看不到自己的女儿,与亲生骨肉生离。”

  “白毅,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好,却独独不肯对我有半分怜惜呢?”

  “对不起。”白毅起身,轻轻擦去了我的眼泪和手上沾染的茶水,丝帕上黹着我绣的茉莉花,“不负天下唯负卿,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招惹你,带来的只有伤害。”

  那方帕子都这么多年了,他竟然还留着。我忍不住鼻酸,又落泪了:“你知道吗?我小的时候,喜欢听宫中的伶人说书。”

  “他说蔷薇公主将死之时,想亲眼看着白胤登上太清宫的帝位。蔷薇皇帝就带兵强攻阳关,战死十万人之多,尸体可以从城墙下堆起一道斜梯走上阳关的城头。”

  “白胤感到虽则战胜,然而杀戮太重,所以把阳关改名为‘殇阳关’,也是悲伤的意思。可惜故事的结局更加悲伤,蔷薇公主不仅在他登基之前就咽了气,白胤还因为兵力受损不得不分封诸侯,得不偿失。”

  “可是,我真的好羡慕蔷薇公主啊!她的情郎会为她辜负三军将士,不惧身后骂名。要是我快死了,你绝不会带兵把殇阳关打下来。你只会为了理想,为了苍生,一次又一次地抛下我!”

  “我很清楚,自己会亏欠你一辈子还不完。”白毅身形依旧平静,泰山将崩、急怒作色都和他的生平所求背道而驰,“该结束的终究会结束,无论是心怀怨愤,还是相望无言。我会用生命,守护你和这个国家。我会和楚卫一起死。”

  我默然转身,出院子时雪密密匝匝地落下。白毅为我撑着一柄墨色的油纸伞,一切都极安静。

  到了府门,我接过伞柄:“将军,如果楚卫一定要亡国,妾愿陪您共赴黄泉。”


评论

热度(24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